

- 16【短篇长谈14】胡四相公(蒲松龄) | 难思议的友谊 | 隐形狐狸,俊美的脸 | 仅仅等待「空谷足音」?
「不成章」播客的又一集音讯节目(第16集,也是该播客的【短篇详谈】栏目的第14集。 主持人:严慕来 (微信号:mulai_y;邮箱:yanmulai@hotmail,com)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联机 录音时间:2025年元月中旬,春节抵近前的一个深夜 (以下文字由Google AI听取完整节目后梳理产生。AI梳理当然有不到位之处,仅供参考。) 讲述者严慕来与来宾黄文杰细读分析蒲松龄的狐仙故事「胡四相公」。他们从文本细节、人物互动,到典故「空谷足音」的诠释,深入探讨人际关系的内部运作与外部变化,并藉由故事反思友谊的期待与维持,以及人与人之间情感的微妙变化。慕来以越来越轻松的语气,穿插个人经验与对文本的独一份的见解。 本集节目的具体内容: 这集节目主要围绕蒲松龄的《胡四相公》这篇小说展开。节目中,讲者首先从「空古足音」这个词语出发,认为它影响了对小说的整体看法。接着,节目详细讲述了故事的情节,包括张生与胡四相公的初次相遇、饮茶喝酒、结为朋友。其中,讲者特别点出胡四相公在初次见面时就显得有些急迫,以及随后招待的丰盛菜肴和众多仆从,并提出这些细节可能暗示了胡四相公的真实身份。 接着,讲者分析了张生与胡四相公之间的互动,以及张生在如厕时听到小狐狸声音的情节,并探讨小狐狸是否真实存在,或只是胡四相公的分身。节目中,还讨论了张生想去拜访南城巫婆的情节,以及胡四相公的态度,讲者认为这展现了他们关系中的一个破绽,暗示了胡四相公对这段关系的重视。随后,节目分析了张生拜访巫婆时发生的闹剧,以及张生对胡四相公的态度,指出张生将狐狸视为自己的附属物。讲者还探讨了张生与小狐狸相处,但最终却与胡四相公成为莫逆之交的奇怪之处,暗示小狐狸可能只是胡四相公的分身。 节目后半段,讲者着重分析了胡四相公向张生展示真容的情节,以及张生为何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接着,讲者又回到「空古足音」这个词语,并引用《庄子》中的典故来解释其深层含义。讲者认为,「空古足音」并非指世外高人,而是指在寂寞中渴望得到真实人类情感的人,并指出胡四相公正是因为在张生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情感,才对他如此重视。最后,讲者讨论了胡四相公离开后,张生收到银子的情节,并认为张生并没有真正领悟到胡四相公的用意,并总结了本集节目对现实的启发,认为人应该活在当下,享受关系本身,而不是过度期待或让自己虚无化. 2)本集节目里谈到了哪些有趣的解读: • 「空古足音」的深层含义:节目中,讲者并非直接从字面意义解释「空古足音」(「跫然足音」),而是引用《庄子》中的典故,指出其真正的含义是指渴望得到真实人类情感,而非世外高人的超脱。这个解读让听众对胡四相公这个角色的动机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 小狐狸的身份:讲者多次暗示小狐狸可能并非真实存在,而是胡四相公的分身。这个解读使得故事情节更加复杂有趣,也让读者对蒲松龄的写作技巧有了新的认识。 • 张生与胡四相公的关系:节目中,讲者对张生和胡四相公的关系进行了深入剖析,指出张生只是一个「酒肉朋友」,并未真正理解胡四相公的深情,而胡四相公却对张生投入了深切的情感,甚至不惜为了不让张生难过而选择不展现真容。讲者进一步阐述了在一段关系中,不应该过度期待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改变,而是要享受关系本身。 • 对现实的启发:节目最后,讲者总结了从《胡四相公》中得到的启发,认为人应该活在当下,不要等待、不要虚无化自己,享受当下的关系,这为听众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考角度. 这些有趣的解读不仅加深了对《胡四相公》这篇小说的理解,也引导听众思考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本质。 张生与胡四相公的关系之所以令人感到吊诡,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 不对等的付出与回报: 在这段关系中,胡四相公明显投入了更多的情感和关怀,他不仅提供丰盛的款待,还多次展现出对张生的保护和关心,甚至为了不让张生难过,选择不让张生记住自己的真实样貌。然而,张生却显得较为冷淡和自我中心,他似乎只是把胡四相公当作一个提供吃喝玩乐的对象,并未真正理解或珍惜胡四相公的付出。讲者认为,张生把狐狸当成自己的附属物,甚至称呼狐狸为「狐子」,这都显示出张生并未将胡四相公视为平等的交往对象。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使得这段友情显得有些奇怪和令人费解。 • 张生的「豪放自重」与冷漠: 张生在初次见面时表现得非常恭敬,但之后却对胡四相公的付出视而不见,甚至在胡四相公特意安排的展现真容的时刻,张生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留恋或好奇。这种「豪放自重」的态度,与他对胡四相公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令人难以理解。讲者提到,胡四相公希望通过展现真容来推动关系更进一步,但张生的冷漠反应却让这种尝试落空。 • 小狐狸的神秘身份: 节目中,讲者多次暗示小狐狸可能并非真实存在,而是胡四相公的分身或变造。这个设定使得张生与胡四相公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也让读者难以判断张生究竟是与谁在交往。如果小狐狸只是胡四相公的分身,那么张生与小狐狸的互动,实际上都只是胡四相公单方面的表演,这更突显了这段关系的不对等和吊诡之处。 • 「空古足音」的含义与关系的本质: 讲者引用《庄子》中的典故来解释「空古足音」,指出其真正的含义是渴望得到真实人类情感。这个解读暗示了胡四相公之所以对张生如此重视,是因为在张生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情感。然而,张生却未能领会胡四相公的心意,使得这段关系的本质更显得吊诡。讲者认为,胡思相公是为了得到人的情感而来,而张生所能给予的只是表面的交往。 • 胡四相公的退场方式: 胡四相公最后的退场也显得既十分突兀,又很一波三折(退而不散)。这显示了胡四相公对这段关系的无奈和悲观,也加深了这段关系的吊诡感。 主持人严慕来和黄文杰在讨论《胡四相公》时,有穿插一些生活经验和个人感受,使讨论更为生动和贴近现实,以下列出一些例子: • 对「相公」一词的理解:在讨论到胡四相公自称「相公」时,黄文杰提到打麻将时的「相公牌」,指出这意味着处于弱势、难以获胜的状态。这是一个生活化的例子,帮助听众理解「相公」一词在不同语境下的含义转变,以及在《胡四相公》故事中的隐喻。 • 对人际关系中「急迫」的感受: 严慕来在分析胡四相公初次见面就急着与张生饮酒的情节时,提到这点以前没聊过,并突然询问黄文杰是否也觉得有点急。这种实时的感受分享,展现了他们在对文本进行深入分析的同时,也融入了个人在生活经验中对人际关系的观察。 • 对待「细观」的态度:严慕来分享了日常生活中遇到「细观」他人的人,会觉得很讨厌,特别是初次见面就问及家庭背景等情况。这是一个生活化的例子,点出了人际交往中对隐私和界限的敏感,以及为何张生会觉得狐狸愿意回应他的「细观」是可贵的。 • 对朋友关系的敏感:严慕来提到,在一段关系中,如果其中一方表现出对其他人的兴趣,另一方可能会感到不舒服,尤其是女生可能更为敏感。他用现代人际关系的情境,来模拟张生想见巫婆的情节。黄文杰则从男性的角度出发,认为如果对自己有自信,可能不会太在意这种比较。这种基于性别差异的分析,增加了讨论的层次和趣味性。 • 对「一对一」关系的思考:黄文杰提到,作为男生,一开始没想太多,觉得男生之间的交往是一种义气的交往,但严慕来提出了更深层的思考,关于在关系中,一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可以被比较的、可以被取代的。这反映出他们在解读文本时,也将个人对人际关系的思考带入,使讨论更具深度和共鸣。 • 对朋友关系的期待与失落:黄文杰分享了第一次阅读《胡四相公》时,感到友谊既存在又茫然的感受,并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我觉得这么失落」,以及在本次讨论中,透过严慕来的分析,才解开了这个失落感的原因。这反映出在解读文本的过程中,个人感受与新的理解相互交织,让讨论更贴近生活。 • 对「朋友」定义的思考:严慕来反思了自己对朋友关系的态度,认为有时不需要过度衡量关系是否平衡,只要在一段时间内彼此相处愉快就足够了。这种想法的转变,也是一种个人经验的体现。 • 对「人」的理解:严慕来在解释「空古足音」时,将其与庄子中离家太久的人看到同乡会感到喜悦的例子联系起来,并说道:「你给他一点『人』的感觉吧,他就高兴了」,这体现出他将文本中的哲理与对人性的理解相结合。 • 对「失去」的理解:严慕来分享了自己家附近的寺庙对联,并将之与胡四相公的行为联系起来,指出「你不要在门口等一个人来」,认为人生有限,不要在等待中虚无自己。这不仅融入了个人的生活经验,也让他们对「失去」和「虚无」有了更深的哲学思考。 • 对关系本质的看法:严慕来和黄文杰都认为,人与人的关系,不应该过度期待对方,或是认为关系是因为自己而存在,关系本身就应该有其意义。这是他们在生活中,对人际关系的思考和感悟。 (以上文字由Google AI听取完整节目后梳理产生AI梳理当然有不到位之处,仅供参考。) (有关本次讨论,慕来可能会亲自写一篇文章详述,未来也许会呈现在节目网站和慕来的微信公号之类的地方。) 关于节目的更多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慕来本人。 非常需要您的助力!慕来的联系方式已经写在本段介绍文字的开端。 希望可以结识各类朋友!
- 18【短篇长谈15-下】死者(詹姆斯·乔伊斯)| 有人唱情歌,有人听晚钟 | 都柏林人 | 但愿人长久 | 看见幽灵
关于詹姆斯·乔伊斯的有些长的短篇小说《死者》(下集),不成章播客的又一集 主持人:严慕来(微信私人号:mulai_y;电子邮件:yanmulai@hotmail.com)
- 17【短篇长谈15-上】死者(詹姆斯·乔伊斯)| 亲朋聚会,异域新年 | 都柏林人 | 明年岂无年 | 音乐和美食
关于詹姆斯·乔伊斯的有些长的短篇小说《死者》(上集),不成章播客的又一集 主持人:严慕来(微信私人号:mulai_y;电子邮件:yanmulai@hotmail.com)
- 12【短篇长谈12】雪(罗贝托·波拉尼奥)| 激情杀人是情节的高潮,但不是叙述的重点 | 天真男 | 新社会权贵的读书会
关于罗贝托·波拉尼奥的短篇小说《雪》,选自小说集《重返暗夜》。 主持人:严慕来 (微信号:mulai_y;电子邮件:yanmulai@hotmail.com)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5年开年的一个深夜 *** 天未明的雪天,一位胖得像尊佛的莫斯科的权贵被人割喉。杀人者是其贴身跟班。行凶原因是激情上头:情欲里的嫉妒和恨,击穿了忍耐和等待。促发激情的最后一种关键压力,是一本苏联时期的作家布尔加布尔的小说。 杀人,是情节的高潮,但不是叙述的重点。罗贝托·波拉尼奥会用很「平直」,近乎于失去重点、失去情绪的口吻,来转述那个跟班的,大致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经历。 此人是随家庭从智利流亡至俄罗斯,似乎过着毫无目标的生活(除了一度想要攒点钱)。他经历了国家动荡、社会变天、家族分别,在俄罗斯的黑白社会瞎混,最终杀死了曾经的帮派老大。 慕来形容主角为「天真的直男」。他似乎对政治漠不关心,即使经历重大事件,也缺乏明显的情绪波动。甚至于,他好像也没有觉得杀人这个事情有多么要命。不过也许一切仅仅只是「似乎」而已。 许多男性,会无限度的按捺自己的情感,也无法把真正的感觉用语言再来一次。 米沙是故事里的另一个男人,一个莫斯科黑帮组织中的重要人物,苏联解体后成为权贵。他不喜欢运动,但喜欢女性运动员,并利用男主角刺探情报,以满足情欲。米沙虽然是黑道人物,却热衷于举办读书会。慕来和文杰都觉得的,那简直可以说是「黑帮大佬的私人的小确性」。然而在读书会上,除了大佬本人,大家都心不在焉。「读书会」的持续开展,为小说中的「激情杀人」事件埋伏了隐形的地雷——这点比较奇怪和隐微,需要充分投入到小说中去,才能感知到——慕来和文杰会在节目中谈论到。 娜塔莉亚是貌美的跳高运动员,一度同时与米莎和男主角保持关系,但并未表现出道德纠葛。 以上是小说中的三个人物。在长达一百五十分钟的本集录音里,慕来和文杰会缓缓讲述故事,部分段落邀请AI以跌跌撞撞的声音读出来。抽取节目中的有几个想法,记录摘要在下: □莫名的日常与时代变迁: 苏联解体这场巨变对男主角的生活影响甚微,他的日常仍然是混乱而没有重点的。 这突显了个人经历与时代洪流之间的疏离感,以及一种对人生的淡漠态度。 □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及其作品: 在苏联时代不被文坛接纳的布尔加科夫的作品,成为贯穿整个故事、连结人物、推动情节发展的重要意象。娜塔利亚也喜欢布尔加科夫,男主角因为爱情只读布尔加科夫,米莎的读书会也读到布尔加科夫,最后米沙被杀死时正手捧布尔加科夫的书。 布尔加科夫作品中充满的黑色幽默、荒诞与超现实元素,似乎也映照着主角的人生经历。为了本集节目,慕来读了一点布尔加科夫的《大师和玛格丽特》。 □暴力与偶然: 杀人事件看似是情欲纠葛的结果,但慕来更倾向于将其视为一种偶然事件,一种压抑情绪在特定情境下爆发的结果。 布尔加科夫书的出现,更像是一种巧合的催化剂。 □叙事风格: 这是慕来觉得有趣的地方,为了呈现这种趣味,本集节目会慢慢开展。大家会在节目中穿梭于波拉尼奥的文本之间。 本集录音中还谈到了很多现实里面的,慕来和文杰道听途说,或者亲自经历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文杰谈到曾经为少年犯罪者上课;文杰谈到自己荒谬的大学年代;后慕来谈到曾经采访一个杀人者,杀人的动机是为了「好玩」而已…… 节目中间部分的配乐来自电影《本能》。 节目最后,播放了2024年的新歌曲:Peter Perrett的survival mode(生存模式)。歌词暗示了主角压抑愤怒、保持冷静,并试图在欲望中追求完美,最终走向一种看似冷静但实则压抑的生存模式。 歌曲中重复出现的 "Get your fucking head on" 则带有一种粗犷、强硬的基调,与主角在小说中压抑的情绪和最终的暴力行为暗合。 歌曲整体氛围与小说中主角的压抑、孤独、以及最终爆发的暴力行为相呼应。 音乐和歌曲都是慕来私人的独特安排,希望增强听感,不过慕来好像在开设一个独唱团(节目需要大家介绍给朋友,也需要大家多多支援呀)。
- 10【短篇长谈10】人类的节庆年历(奥尔加·托卡尔丘克)| 生死疲劳,人间节律 | 一具身体,承载故事
述说和讨论奥尔加·托卡尔丘克的短篇小说《人类的节庆年历》(人类假日日历),选自《怪诞故事集》。 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是诺奖得主,授奖词说她的作品:「有着百科全书般的叙述想象力,把横跨界限作为生命的一种形式。」本集播客所谈论的小说里,也可见出这些特质:很有激情的写作、超丰富的内容、用既有的人间元素跨界创造新的个体和集体…… 本集节目会有点惊悚和黑暗,但整体上不乏安慰和感动。 主持人:严慕来(微信:mulai_y;电邮:yanmulai@hotmail.com)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年终迫近时的一个深夜 本集节目中,慕来和文杰不仅分析了小说的内容,也延伸讨论了与现实现象、宗教观、生命意义等相关的议题。 小说的核心人物是一个「半死不活」的存在,一个「活了很多年,但也死了很多回」的奇特之人,他的状态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此人(或者说,此具身体)不断死亡又复活的周期,竟成为了全人类生活节奏的依据,影响了社会的各个方面。 慕来认为这个核心角色难以影视化,因为它是一种「跨越边界」的生命形式。慕来还借机提及2024年美国国会举办的两场有关宇宙生命的听证会,现实世界里的部分证人(前军队或政府成员)说到了如下的类似意思:要是把超过人类认知的信息和盘托出,可能会完全变乱人类的认知世界。 回到小说,小说中的人类社会,依赖这个可以死亡与复活的奇特存在来产生集体的生活节奏。当其进入死亡状态时,全球陷入一片哀戚、黑暗,甚至电力供应中断,人间坠入虚无中。而当主角出现生命迹象时(例如手指轻微晃动),全人类会透过电视直播观看,并感到雀跃、充满新生希望。即便人类看见了假象,亦欢欣鼓舞…… 故事中,人类依照主角的状态,制定了一套节庆仪式:冬天的「大日子」、春分的现身日、夏至的游行日、秋分选出象征意义上的人类祭品……毫无疑问,作者的这套设定与基督教的圣诞节、复活节有相似之处。但慕来认为,不要觉得作者在对现实的宗教提出异议。 小说跟随一位按摩师的行为和心境来推展故事,该按摩师乃是国家安全机关的成员,中年丧偶男子,工作是照顾那个似人非人的存在。 此人与一般按摩师不同,能透过肉体接触感知更多。慕来和文杰都觉得,他的一些作为,如同中医一般,即透过自己的身体,去努力感受另一个身体…… 这位按摩师甚至可以透过按摩触摸到这个身体内部的「记忆」,这些记忆甚至有三维的层次分布。 他的工作对象,即那个每年死亡、每年复生的那个雌雄莫测的人体,处在完全被动、极度脆弱,必须人的照顾的状态下。TA似乎对人类完全信任,这份信任有时会让按摩师感到震惊与感动。 这具身体,寄托了太多人类的叙事——世人甚至恍恍惚惚认为,TA已不再相信凡人嘴上的所谓「身体」,而将他视为灵性存在。 在本集播客里,前二十分钟会做导入式的讨论,之后慕来会复述故事。在节目的后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慕来和文杰会开展一些跨界讨论。 比如慕来会谈到:为什么人们会因为具体的身体而感动?也许人类会非常理解「人的故事」,而未来的人间,可能会由AI来写出一些彻彻底底让人类感到莫可名状的「大叙事」,到了那个时候,人类的身体,恐怕失去了联系人类的虚构力量,也就是说,它将无法让人因为感到彼此的痛苦和脆弱,而联合在一起……对此,慕来介绍了《智人之上》一书里的一些奇骏而真切的观点。 文杰说出了一个佛教经典里的故事:关于比丘尼触摸人骨而产生认知,最后又触摸到一具彻底无法参悟,超乎了她的认知的人骨。文杰感到,「触摸具体身体而得到认知」的情节,和这集所说小说里按摩师的行为有得一比。 本集还会讨论到一些大尺度的问题。不过不用担心节目变得虚虚幻幻不可理解,在节目的每一个部分,慕来都尽可能让语言晓畅,也让意思明晰。虽然到了后半段,有些话无法一说就穿。 本集节目会持续90分钟,到了末了,会播放一首歌曲,名为My body is a cage,这首歌与前面讨论内容并无直接关联,但歌词中提到身体在黑暗中、语言已死、脑中有形状等意象,与小说内容有些呼应。
- 9【短篇长谈9】追寻(琼瑶)| 婉君 | 童年的颠倒梦想 | 小小新娘,八岁到十六岁 | 自然而然的爱,岂可挽住
介绍、述说和讨论琼瑶早期的短篇小说《追寻》。这篇小说曾被改编为电视连续剧《婉君》。文章收录于琼瑶的故事集《六个梦》,是里面的第一个故事,也是「第一个梦」。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可可、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二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年终时期的一个深夜 这一集音频,回溯童年的颠倒梦想,想到当时自自然然的、很多的关爱和友情,以及当它们逐渐趋向于被情欲,或狭义的爱恋所代替时的,种种可惜…… 三十岁还不到的琼瑶的故事《追寻》,是一段私人的梦,也是一段公共记忆里的幽梦。它曾经在1990年代隐隐绰绰,在如今已经蒙尘的叫做电视机的东西里闪闪烁烁。里面的故事,是否耐人追寻? 主持人慕来借由《追寻》里面的小小的婉君,看见了记忆初初形成时期的一点点恍惚的闪光。 童年时代,你是否感觉到许许多多自然而然的好意,似乎都是朝着你而来,也很快离开了你。本集节目会带着这个感觉,而渐渐播出,是少许有点感伤,但放心好了,只是稍许而已!本期节目仍然会在总体上轻松活泼的态势下推进。 慕来同两位伙伴——可可和文杰,一起探讨主角「婉君」在8岁到16岁期间的经历与情感,同时引申出童年回忆、爱与失去等议题。 在90分钟的节目里,三人的自身经历难免被勾连,但更多的讲述和讨论是环绕着作为小说的文本而开展的。 节目开初不久,慕来就说出:作为影视剧制作者的琼瑶和小说创作人的琼瑶,未必是一模一样的。 连续剧《婉君》有很多情节线索,部分表现很戏剧化,然而在小说《追寻》里,故事被大大地限缩,仅仅描摹了婉君在8岁时和16岁时的一些生活画面。 小说里的文字是轻柔淡雅的,甚至在涉及所谓「一派荒唐、颠颠倒倒」的场景时,作者的文笔依然是不急躁的。 小说里,小小新娘婉君作为童养媳嫁入周家,很快和周家三兄弟生活在一起,也玩在一起。三兄弟分别是:伯健、仲康、叔豪。他们的年纪是有差异的,大哥伯健比婉君大十岁,二哥仲康比婉君大五岁,小弟叔豪仅仅比婉君大一个月。在很多时间里,他们相处得相当不错,婉君备受关爱。 由年龄所塑造的结构,日后将塑造四人的关系,并令这些关系全面涣散。 婉君十六岁时,周家希望她去圆房,这立即让情势变得紧张和混乱。三兄弟对婉君到底持有什么感情?仅仅是情欲式的爱吗? 大哥的退让,二哥的占有欲,小弟的依恋……这一切让婉君不知所措。当相当通达的周太太让婉君「自由」地选择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时,婉君竟然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年纪仍然十分小,简直有点「中二」的婉君,脑子和心灵都要来不及运转了,她要宕机了。她甚至觉得仅仅是由于自身的「存在」,才导致了周家三兄弟的痛苦,因而她选择自尽。然而自杀未遂。 十分匆匆地,琼瑶让男性的「爱」发生偏转,三人均因为爱,而离开婉君。大哥伯健去国外,二哥仲康去从军,小弟叔豪宣布自己要寻回两位离家的哥哥,随后也如黄鹤飞去般杳然无踪……婉君突然间成为孤单一人。童年轰然瓦解,少女时代的美好亦忽然遁影…… 本集播客里,慕来会希望用现在的感觉,再去感受一下婉君。 慕来也好,可可也好,文杰也好,都记得电视上那个婉君的模样——由金铭扮演的小小的新娘。她曾存在在大众文化里,也许即将淡出公众的心灵。 小时候的你,过的可好?当时的关爱,现在何处?无需惶恐,甚至不必追寻,继续让实际上的自己,和应该有的世界联系起来,尽管这需要做出选择,也会十分孤独…… 在节目里,慕来还做了不少文学层面的探讨,包括请AI朗读文章中涉及昆虫的段落,并引申介绍有着类似感觉的川端康成的微型故事《蝗虫和金琵琶》;在谈到童年的友谊和其朝着情欲而去时的无可奈何时,慕来还联系到了艾丽丝·门罗的故事《荨麻》。 节目中音乐有两种:歌曲《婉君》在节目的开端播出了一些,在结尾时会相对完整地播出;在节目中间部分,用到了老版本电视连续剧《一帘幽梦》里的插曲。
- 7【短篇长谈7】山鲁佐德(村上春树) | 讲故事,可以是具体的身体行为 | 前世记忆和青春记忆 | 在现实里,又在现实外
回看和讨论村上春树的《山鲁佐德》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可可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下旬的一个深夜 节目开始,慕来对小说《山鲁佐德》有个基本感觉,觉得它不是传统的叙事故事,而是在探讨“说”与“听”的互动关系。 村上的这则故事,被集结在2014年出版的《没有女人的男人》里,文章里的女子(代号山鲁佐德)与男子(羽原)的关系既近又远。两人每周做爱两次,之后女人会讲述一些故事,并在白日来到前离去。羽原愿意听取女人的故事,并认为她很会讲述,因此给她取了代号“山鲁佐德”,这个名号源于《一千零一夜》中女叙述人,即那位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更为了保住全体年轻女同胞的命,而侍寝疯王,一夜夜陆续说出奇妙故事的传奇女子。 在节目开初,慕来就感到,文中的山鲁佐德究竟是否真的会讲好故事,是一个问题。很少人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大家要么直接沉浸于故事,要么完全对故事不耐烦。既天真又感伤的慕来,意识到山鲁佐德或许并非一个真正厉害的故事讲述人。她只是遇到了可以接纳她,并且和她保持微妙距离的,很好的听众——即那个羽原…… 文章里,山鲁佐德讲述了两种故事,都和回忆有关,第一个,是她的“前世回忆”。她告诉男人,上辈子是名为“七腮鳗”的海洋生物。那是一种模样绝对不可爱的东西。她描述了七腮鳗的生活习性,包括捕食方式——被动地,静候鳟鱼的来到,扎入鱼的身体,吃掉后者的肉体。 第二个,是情窦初开的,不知性欲为何物的“中二”时期的回忆。当时她几次三番地,偷偷潜入一位文化课和体育成绩俱佳的男生的房间,拿走一些物品(铅笔、足球纪念品)并留下一些自己的东西(卫生棉、毛发)。她将此行为定义为“爱的窃取”,而非纯粹的偷窃。后来,在取走男生的衣服后,她什么也没有留下,那是最后一次成功入室…… 本集节目邀请永远的少女可可小姐加入谈话,她的声音会在节目开始差不多七分钟后,突然蹦出来。前七分钟,慕来好像沉浸在独自说话的模式里,有点沉重……可可小姐的来临,立即让气氛焕然一新。 在后续的,近一个半小时里,慕来与可可回顾小说内容,并展开讨论。可可和慕来讨论了许多话题,包括以下这些—— 故事真伪的讨论:他们认为,在当代社会,区分故事的真假已变得不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讲述者与聆听者之间的连结与互动过程。 这点既呼应了当今信息真假难辨的时代背景,更加与个人叙述时涉及“回忆”的部分必然主管,且被修饰过有关。 山鲁佐德故事内容的分析:两人讨论了七腮鳗这个意象的特殊性,以及山鲁佐德青春期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可可甚至将此行为与「恋物癖」联系起来(可可自己是一个不断制作奇怪物品的少女)。可可小姐善解人意,在讨论的某个环节爆出金句,她说:既变态又纯洁就是青春!按照可可的说法,慕来突然发现自己也有了一些青春——此前认为自己几乎没有青春…… 羽原的角色: 慕来和可可也分析了羽原。 他是一个处于隔离状态的男人——不知道是被惩罚、还是因为自己想要闭关。无论如何,他不是一个外向的男性。山鲁佐德的到来,为他提供了身体和精神上的慰藉。 他们讨论了山鲁佐德的故事对羽原的影响,认为这是一种心灵疗愈的过程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讲故事”与“性爱”的联系: 慕来提出了一个有点刺激的观点,他借由羽原的感觉,感到“讲故事的行为与性行为之间存在着某些相似之处”!! 这两种行为,都需要具体身体的参与,虽然那些身体可以“不在场”,也都需要一个特定的情境和关系作为基础。乐观地看,性爱也好,讲故事也好,都可能带来某种程度的疗愈和情感上的连结。而不那么乐呵地看,性爱也好,讲故事也好,也许都会导致虚弱、导致抑郁……无论如何,慕来感到,在“性爱”和“讲故事”的关联上,有很多微妙处,但无法敞开多谈。对这个议题,可可略微露出一点装傻的姿态。 故事顺序的影响: 可可在讨论中也提出,如果将山鲁佐德两个故事的顺序颠倒,会对故事的整体效果造成影响,可能会影响听者对故事的接受程度,甚至破坏双方之间的连结。 孤独与连结:慕来和可可的讨论始终围绕着孤独与链接这两个主题展开。 山鲁佐德和羽原都是孤独的人,他们通过讲故事和倾听,在彼此之间建立了一种独特的连结。 而故事的结尾,羽原变身为七腮鳗,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也暗示了这种连结的脆弱和不确定性。 既在现实里,也在现实之外:在讨论到小说的靠后部分时,羽原说出山鲁佐德为其带来了“身处现实中,同时也让现实失效”的时间。慕来对此很感动,可可应该也认同此中的感觉。 …… 村上春树的这篇小说,涉及到具体个人把深藏内心的感觉和回忆加以整理的过程,借由复述和讨论,主持人慕来也说了点自己的“个人故事”。如何在说出私人感觉的时候,不让别人感到抗拒和讨厌呢?村上文章里的女人做到了这点,慕来有时候无法做到。 慕来曾试图与朋友分享秘密,遭遇断然拒绝,这让他感到那段关系有点不对头。这段私人经历,与节目主题「讲故事与听故事的互动关系」产生了呼应。慕来建议分享个人故事时需谨慎,先试探对方是否能接纳,再决定是否分享更私密的内容。 慕来在讨论山鲁佐德青春期行为时,表示自己也曾有过冒冒失失、蠢蠢呆呆、身不由己、自作多情的经验,虽然不涉及偷窃等行为,但可能也难以言喻、又无法清理,并与青春时代的体验连结绑定……恐怕,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经历,乃至是无法成为故事的、碎裂的经历。 慕来还提到自己不太认同某些心理治疗的派别,认为单纯的语言沟通有时反而会让问题更复杂,他更倾向于透过其他方式,例如图像等,来处理心理上的困扰。基于这个立场,在讨论文章里的男女是否通过语言讲述得到心理疗愈时,慕来的想法比较复杂。 慕来一次次地说,讲故事的行为并非单纯一方的行为,而是需要聆听者接纳和参与的互动关系,甚至就像是“性行为”(前面已经表达过)……讲故事是“具身行为”!这个行为,让我们具体参与——既在现实里,又在现实外! 这集虽然含有一些仿佛有点深沉的、独语的部分,但总体是以轻松的对谈方式进行的,通过小说,讨论延伸到人际关系、心理状态等议题。 节目并非提供单一解读,而是鼓励大家从不同角度思考「讲故事」与「听故事」的意义,以及人与人之间连结的可能性。 尾声来临,慕来选定的音乐又响起。节目会在随着雷光夏的歌曲《小故事》的结束,而完全结束。
- 8【短篇长谈8】划过虚无的一切(塞萨尔·艾拉)| 荒谬和跳脱 | 轻飘飘划过,吭哧吭哧犁过 | 「重点」在哪里,别看见它
介绍和讨论塞萨尔·艾拉(César Aira)的短篇小说《划过一切的虚无》(犁过虚无)。 该文选自中译本短篇集《上帝的茶话会》,此书是西班牙语和英语版的短篇集《音乐大脑》的一部分。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下旬的一个深夜 这一集音频是「不成章」播客的第8集,和之前的节目的调子不太一样,它会在更加轻盈的状态下、在很多哈哈哈哈的笑声中、飞速推进(主持人和来宾都会多次爆笑)。 慕来(主持人)和文杰(共同谈话人)会把比较难以言表的林林种种、拉拉拉杂杂、接二连三、霹雳吧啦、巴拉巴拉地讲出来。您在聆听时,不用担心自己跟不上节奏、找不见重点,因为本次讨论的文章的节奏很异样——根本无需跟随;重点嘛,它本来就恍若不存在……或者说,即便那个东西存在,也是跟随着文思的进展出现的。那种所谓「重点」,在「敷衍」和推演中,既被加速造就,又被一再拖延!暂且用个比较简单的说法:该文的「重点」似有若无,好像被压在最后,又好像弥散在全文的「乱七八糟」的经纬里。 请听音频,感受这篇文章,更感受慕来和文杰相当乐呵,但在部分时刻又陷入沉思的感觉。 让我们既划过、亦犁过虚无;让虚无中的种种幽默,乃至欢脱的部分显露出来。 贴合文章,录音里会谈到许许多多趣味话题,比如: □文学里的「重点」是个麻烦,它不存在,或者不能出现。它一旦存在,或者出现了,文学本身会摇摇欲坠。对此你是否感到莫名其妙,听听录音,慕来会讲清楚的! □有时,日常谈话是为了谈下去,而不是为了谈出什么(就像有时候做播客是为了做下一集,而不是在本集里突然谈出一个可以让一切消停的所谓大道理)。小说开头,健身房里的两个女人不分轻重缓急的密集谈话,让边上的叙述人感到违和。这位以写作为职业的叙述人似乎不懂得谈话的奥义。 □有时候我们会现如自己掘出的脑洞,或者说「脑坑」。我们会自顾自地,用看似缜密的、现实的、客观的逻辑,推导出不可思议的、让自我感到意乱神迷的结论。文章里,叙述人用一套自己设立的逻辑(逻辑链条本身不错)推导出了一个让他自己和读者均唏嘘不已的结果。他发现:布宜诺斯艾利斯有1000*1000*1000辆出租车……慕来和文杰会把小说中这部分挖空心思的部分交代清楚。并且说说,这个突如其来的逻辑把戏到底在搞什么鬼。 □小说的进展相当跳脱,从健身房的妇女闲话,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出租车的惊天动地的数量,再到叙述人的能量爆棚的老祖母,以及在祖母意外中彩票后对叙述人给出的经济援助——助推叙述人离开没有活力的类似躺平的状态,去上路……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是在做什么?慕来和文杰会在许多狂笑中解析文章里的荒谬,并告诉大家:荒谬中实际上有种很特别的章法,而笑声底下也有泪点…… □录音的靠后部分,慕来会请AI出场,让AI用快速而无情的声音,念出小说里的一桩私人大事件:见鬼事件。真的见鬼了吗?好像真的见鬼了。那个部分,是小说里最荒谬的部分,但却也相当感人,简直让笑个不止的慕来和文杰都陷入了想揉揉眼睛、捏捏鼻子的地步了。 □慕来会不断说:它没有重点(但到处有都是重点)。 □小说的英文翻译标题是The All That Ploughs through the Nothing,慕来在节目的尾声部分提示大家注意英文翻译和中文翻译的大大不同。你会发现,英文标题非常「重」和「慢」,有个单词的意思是「犁过」而不是轻飘飘地、迅猛地「划过」。由此,慕来和文杰均感觉到了这篇当代短篇小说妙处之一:兼容了轻盈和沉重,也把「加速写作」和「延迟不说」这两种状态,很好玩地融合在了一块儿。 看似荒谬的叙事方式、跳跃的文思以及对「重点」的处理——让我们感受上述这些。 再次提醒:本集录音里笑声很多,如果这个状态不可恶的话,往后的录音也许还会这样。 慕来很喜欢塞萨尔·艾拉的一些状态呢!
- 6【短篇长谈6】聂隐娘(裴铏) | 无自我,非成长 | 调整和世界的关系 | 技术和心灵不合一 | 古代的意识的意义
详细讲述、讨论唐传奇文本,裴铏的《聂隐娘》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中旬的一个深夜 让我们跳脱现代人惯用的「寻找自我」的视角,尝试还原文本时代精神特质,并与当今的个人和社会进行对话。 开场之后,慕来会逐渐播放AI女声朗读的原文,并把白话解释、个人理解、可讨论的内容逐渐加入。 关于文本的开端,慕来点出唐代藩镇割据的时代背景,中央权力无法有效渗透到帝国每个角落,人们拥有更高的自主选择权,这为理解聂隐娘后续行动提供了重要线索。 接着,慕来与文杰针对故事开篇尼姑的角色展开讨论。尼姑作为赋予聂隐娘杀人技能的关键人物,其行为似乎与佛教慈悲为怀的教义相悖。对此,两人提出「佛家杀伐决断」的概念,即修行高深的佛教徒,在特定情况下,为更广大的利益,(或许)可以进行杀生行为,甚至杀人。黄文杰补充说明,在佛教历史中,确实存在着类似「僧兵僧团」的组织,以及菩萨为了救人而杀生的公案。 然而,主持人强调,故事中的尼姑究竟是拥有高深境界的菩萨,还是修行偏差的尼姑,文本并未给出明确答案。尼姑的行为,对于聂隐娘而言,究竟是帮助她获得独特才能,利益个人和众生,还是让她陷入更深的迷惘,同样值得探讨。 故事中,聂隐娘被尼姑植入杀人技能(甚至类似被植入“脑内芯片”),并不断精进,最终达到人所不及的境界。然而,这种被动获得的能力与她天性并不相符,导致她需要通过嫁给磨镜少年,以缓慢的、重复的劳动来调和这种失衡。主持人由此提出,聂隐娘并非在寻找自我,而是在尝试理解和适应被赋予的力量,并在与世界的互动中找到平衡。 聂隐娘的父亲,魏博大将聂锋,在女儿被尼姑带走后,因恐惧而疏远她。聂锋的顶头上司魏帅,也仅仅是给予聂隐娘金钱和官职,并未真正关心她的内心世界。反观刘昌裔,则展现出对聂隐娘的信任和赏识,聂隐娘亦欣赏这位新主人。在儒家思想体系下,聂隐娘经历了家庭关系的破裂,以及忠诚与背叛的抉择,最终选择了更值得效忠的对象。 故事高潮部分,魏帅派出两名杀手精精儿和空空儿刺杀刘昌裔和聂隐娘。精精儿武功高强,却被聂隐娘轻易击败,凸显出聂隐娘超凡的能力——在所谓“精”的方面所向披靡。而空空儿则精通「妙手空空」之术,其能力与心性相融合,技巧和人格已经混溶,令聂隐娘难以对付。聂隐娘的技巧和身心似乎无法吻合、混溶。最终,她选择以退为进,藏身于刘昌义腹中,以与主人一并等死的姿态,躲过一劫。 慕来分析,聂隐娘在故事中,经历了儒、释、道三种思想的洗礼,并将这些思想转化为具体的行动,在与世界的互动中,不断调整自身定位。她并非在寻找自我,而是在外部秩序中寻找安身立命之所。 慕来和嘉宾文杰进一步探讨了佛教「杀伐决断」的概念,并将其与现实社会中的一些现象进行对比,例如日本僧兵、缅甸僧团对罗兴亚人的迫害等。他们指出,善恶之间的界限并非一成不变,在复杂的现实世界中,需要以更辩证的思维去理解和判断。 节目结尾,主持人呼吁听众以更开放的心态去接受不同的文学作品,并从中汲取思想养分,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以下是一些节目中值得关注的观点: 尼姑的角色,展现了佛教思想的复杂性和多面性。 聂隐娘与魏帅、刘昌义的互动,体现了儒家思想中忠诚和背叛的矛盾。 聂隐娘嫁给磨镜少年的选择,暗示着她在调和自身能力和心性的失衡。 精精儿和空空儿的对比,突显了能力与心性融合的重要性。 聂隐娘最终归隐山林,展现了道家思想中逍遥自在的境界。 …… 在讨论完全部文本后,慕来还和文杰继续展开了几个话题,包括提及华裔美国作家刘宇昆对《聂隐娘》的再书写——慕来觉得那个改编不太有意思,落入了玄幻的演绎,和身份的探讨中,而唐代的文本本身,则既超然在外,又与许多时空中的种种隐藏的东西呼应。 慕来和文杰都觉得,虽然聂隐娘并无当代人的“自我”之负累,也并没有让实际的自己朝向应然的自己而去——因此没有“成长”可言,但她穷竭时空中的思想资源,化作肉身行动,或被动或主动地,多番调整自身与已知世界的关系,在流变的人生中,带着不能和身体和性格融合的能力,归向真正的“隐去”……上述这些,都是非常令人动容的。 录音尾声部分,慕来还提及了看待文章的一些个人态度,且希望在未来的节目中讲述更多形形色色的文学文本。
- 5【短篇长谈5】大学生(契诃夫)| 重复的故事,维系人间 | 从彼得的否认,到阿难的错过 | AI或否重视契诃夫?
关于安东尼·契诃夫的短篇小说《大学生》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中旬的一个深夜,窗外在落冷雨 文章讲述一位神学院学生在乍暖还寒的复活节前夕,路遇篝火旁边的一对母女,闲聊中学生对她们说出“彼得三次否认耶稣”的圣经故事。听了学生的讲述,女人们似乎有所感动。于是学生意识到,故事在历史、人际之间是有效用的。伴随这一认识,他忽然抖脱了阴郁的心境,得到一种类似顿悟的体验,暂时地(过分)乐观起来。他感到人世的诸多事情和感觉息息相关,都被牵连起来,动动这一头,那一头就会颤动。他甚至感到,所谓“真理”和“美”会维系古往今来的人间(这份认知显然过分乐观?那些宏大的字眼是否可以各自解释,根本不具有所谓本质?)。 本集录音中的讨论,既进入故事的内部,也延展到故事的外部。慕来和文杰大略解说宗教信息,用对待故事的方式诠释之。“彼得三次否认”的圣经故事——确实很难不令人动容,但动容的具体触发机制到底什么呢? 慕来和文杰还尝试让故事跨越时空、去连接不同文化和信仰。在这方面,文杰贡献了一种十分有趣的个人感觉,他将彼得与耶稣的关系,和阿难与佛陀的关系进行类比,探讨人际关系的脆弱与故事在维系人与人之间连结的作用。 慕来尝试让旧故事和当前的生活发生连接,提出当前和未来的世界中,许多故事会由类似人工智慧(AI)的存在来整编和讲述。面对这个局面,契诃夫的故事是否还有价值?让我们乐观地,也真诚地面对此问题。 慕来还提出了一个看待小说的态度:不要尽信字面的意思。叙述人永远都是“不可靠”的。慕来觉得,本篇小说最后的意思,只是“大学生”一时之间的的乐观(过分“文青”),而不是33岁的契诃夫的私人的真情流露。 “大学生”的乐观如果可以维持下去,就会像是托尔斯泰那样——对历史、对个人都有信心,直到临死时期才恍惚。但很可能,“大学生”的顿悟根本无法维系许久。相比于“托尔斯泰式的坚信”,契诃夫对未来的人类社会并非充满怀疑,而是觉得“应然”的世界(理想的世界)和“实然”的世界(现实的世界)之间,或许永远存在“反讽”,不能完全合同一致。 慕来提示听众:一定要对“大学生”的顿悟有批判性的理解。与此同时,慕来也提示听众(并且也提示自己):一定要对讲述故事有信心! 到了录音的最后,慕来鼓励大家以更单纯、更像“小学生”(而非“大学生”)的心态,去体验生活与人际互动——去敬畏,去讲述,去连接,去乐观地走下去。 在录音的开端的一刻钟里,慕来会全文念出《大学生》。本集节目中的全部配乐(包括一段鸟鸣)都出自德国音乐人Max Richter在2024年出的专辑。 本集录音中存在一个数字方面的错误,在提到契诃夫的年岁时,慕来出现了算数上的错误。一旦你发现了那个错误,敬请包涵。(慕来在某些方面蠢蠢的,就像是一个小学生。)
- 2【短篇长谈2】吻(契诃夫)| 在发生前便已消失不见 | 不必成为情感上的犬儒 | 叙述个人事件
关于安东尼·契诃夫的《吻》 主持人:严慕来 连线网友:若干位 录音模式:半开放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晚春时节的一个深夜 慕来详细分析小说情节,特别关注主角(自卑的少尉)在经历一次意外之吻后,内心感受与周遭反应的落差。 本篇小说的趣味之一,在于呈现人际沟通的困境:主角渴望分享强劲而新颖的身心感受,却遭遇他人敷衍或玩世不恭地对待。更为让他怅然若失的是:让个人的心理大受触动,乃至彻底变更自我意识的事件,似乎可以言说很久很久,其实一忽儿,就被说尽!自我感觉与言语表达之间,存在巨大的裂隙…… 在小说的后面,主角离开了群体(部队),独自接近事件的发生地(地主庄园),触摸晾晒在路边的被子作结,仿佛制造了虚空的「反吻」,让此前的个人事件得到一种了断。到了文章的最后,主角在情感上与行为上龟缩不前,以所谓「与命运作对」的姿态,保持躺平……慕来以为,主角最后的状态比较不可取。但如何才能真正摆平那一件「个人事件」,并且从中得到积极的感受呢? 无处宣泄的感觉与人生的不可预测性是本次讲述中反复出现的题目。 慕来也比较了长篇小说与短篇小说的阅读方式(后者适合细读),并穿插自身生活经验与对文学功能的反思。 本集节目会延续蛮久时间,长达140分钟,敬请徐徐播放。到了节目最后,会播放一首陈升的老歌曲,歌中的意思,也许对本篇小说的主角有利,也对诸位听者有用。
- 4【短篇长谈4】三个骷髅(涩泽龙彦)| 现在的你如何证得过去的自我?和尚曾经是花山天皇 | 破碎掉的回忆
本集讨论日本作家涩泽龙彦(Shibusawa Tatsuhiko)的故事集《唐草物语》里的一篇:《三个骷髅》。 主持人: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中旬的一个深夜 本集音频以短篇小说《三个骷髅》为中心,探讨了自我认知、轮回以及身份认同等议题。慕来邀请了文杰参与讨论,并在开初以其曾拥有的法号「顿觉」称呼他,暗示着身份的流动性与复杂性。 《三个骷髅》的故事围绕着两位主要人物展开:一位是19岁出家、曾为日本第65代天皇的花山法皇;另一位是平安时代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同时也被作者设定为秘密情报人员。 主持人引述小说作者的理解,认为花山法皇是一个能够自我否定、具有奇异行径,类似艺术家的风流人物。「风流」在此并非指涉男女关系,而是指一种对工艺或艺术独特形式的表现能力。 花山法皇早年因政治斗争被迫退位出家,这一经历使其人生被割裂成碎片,无法形成完整的故事。他遗忘了曾经身为天皇的自我,却在安倍晴明的暗示下,以轮回的方式感知到过去的身份。 安倍晴明身兼阴阳师和特务的双重身份,两种身份的不协调性,也构成了他内心的困扰。作者和主持人都推测他更倾向于成为一个纯粹的阴阳师,而非卷入政治斗争。 花山法皇曾多次因头痛求助于安倍晴明,每次安倍晴明都以轮回和前世骷髅的说法解释其病因。法皇在接受这些说法的同时,也经历了意识的迷离和对自我的重新认知。 故事中,法皇的每次头痛都与一个前世骷髅有关: 第一次头痛:前世为爱马的小舍人,骷髅被竹根穿透。 第二次头痛:前世为后宫女官,骷髅被雨水穿透。 第三次头痛:前世为在熊野瀑布修行的僧人,骷髅被岩石挤压。 有趣的是,这些前世记忆实际上都是法皇自身经历的碎片,只是被安置在了更遥远的时空中。作者藉此模糊了时间界限,暗示着自我认知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 法皇第四次头痛时,安倍晴明却说他的前世正是第65代天皇,也就是他自己。这种轮回的封闭感,消解了时间的线性,也将自我认知引向了更深层次的迷思。 慕来藉此提出了一个类似于「忒修斯之船」的哲学问题:如果过去的骷髅已经长大,变成了现在的这个骷髅,那么过去的自我还存在吗?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小说《三个骷髅》最后以花山法皇的一首和歌作结:「常夜漫漫,不知始终,梦中所见,不知几世」。这首和歌意味深长,映照着自我认知的迷茫和生命的无常。 而这集播客节目(请打开音频)以张雨生的歌曲《无题》收尾,歌词中关于生命意义的探寻,也呼应了故事的主题。 无论是以「套娃」的方式理解自我,还是认为自我本就虚无,最终都是为了让现在的自己好过一点吧?正如故事中所呈现的,面对自我认知的迷思,或许我们能做的,只是在漫漫人生长夜中,不断追寻和探索。
- 3【短篇长谈3】阉人,或无辜的证明(涩泽龙彦)| 塞琉古国的才子为何自宫?答案有两个版本 | 虚实之间的自由文章
本集讨论日本作家涩泽龙彦(Shibusawa Tatsuhiko)的故事集《唐草物语》里的一篇:《阉人,或无辜的证明》。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上旬的一个深夜 故事的开初部分,述说一位绝世美貌的建筑师科巴博斯,为避免因与王后同行而招致国王的妒忌,选择自宫,并将其献给国王作为清白的证明。 录音中,慕来与文杰除了讲述故事本身,也延伸讨论文中讲述到的不同文化、不同时空,乃至想象之中的阉人的案例,以及自宫背后的各种动机和心理。 涩泽龙彦的文章类似「笔记小说」,在自由的行文里,加进许多历史考据和个人联想。 本篇故事的靠后部分,最初所言的「自宫自保」的版本被作者的想象力挑战。作者给出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暗示建筑师与王后早已私通,自宫是因事后无法勃起而产生的羞愧感。对此,慕来和文杰都认为作者显示了一种男性常见的不对的心理:只思考自己,并且会用诉诸于暴力(包括自伤)的方式来逃避那些自己生造出来的问题。 节目中还分享了其他相关的历史和文化轶事。
- 1【短篇长谈1】品川猴的告白(村上春树)| 究极的孤独和究极的爱 | 偷盗名字 | 人际关系中的遗忘也有很多益处
关于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品川猴的告白》(收录于短篇集《第一人称单数》) 主持人:严慕来 共同谈话人:黄文杰 录音模式:一对一网络连线 录音时间:2024年12月初的一个深夜 本集从自身经验出发,探讨名字的重要性,并延伸至人际关系与自我认同等议题。慕来和文杰分析了小说中猴子偷取他人名字的行为,并将其与人们在情感关系中经历的遗忘和自我重建联系起来,之后思考了人与人之间连结的麻烦度,以及如何在关系中找到自我和解之道。 节目里也穿插了音乐欣赏,大家将会听见布鲁克纳的交响曲第三乐章的主题,还会听到一些爵士歌曲。诙谐又情真意切的交响曲片段,或许能够烘托出小说中孤独与温暖交织的氛围。 在一开始,慕来即提出,与大众普遍认知不同,名字并非与自我身份牢不可破地绑定,它只是一个连接个人与外部世界的符号,可以被改变。法律也赋予公民更改名字的权利,但人们往往执着于自身的名字,将其视为重要的自我标识。 小说中的品川猴,因被人类家庭抚养长大,学会了人类语言,却无法融入猴群,成为“离群之猴”。它迷恋人类女性,却深知不可能与其发展关系,只能通过偷取心仪女性的名字来化解孤独,获得一种“极致的爱”。 品川猴认为,“爱”是不可或缺的燃料,即使爱会消失,爱不能如愿,怀揣着爱过某人的记忆也是宝贵的热量来源。它将七位美丽女子的名字珍重地存放在心里,作为微薄的燃料,温暖自己孤独的人生。慕来指出,品川猴的这番“爱的宣言”似是“心灵鸡汤”,但重要的是它出自一只猴子的真诚表达,是“猴言猴语”(既显得滑稽,又彻底真诚),而非人类的陈词滥调。 如何才能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中,不执着于自我,获得真正的爱与解脱?慕来和文杰都认为,在亲密关系中,人们有机会通过“忘我”来消除旧的自我,并重建新的自我。这并非占有或被占有,而是双方在关系中互相影响,共同成长的过程。品川猴偷取名字的行为,或许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帮助他人消除自我,获得新生的方式。 在录音的靠后部分,慕来介绍了村上春树另一篇以品川猴为主角的短篇小说《品川猴》(收录于短篇集《东京奇潭录》),并指出两篇小说中,猴子的行为模式相似,但氛围却有所不同。《品川猴》中,女主角因心理问题而忘记自己的名字,品川猴偷取名字的行为反而为她打开了一扇重新认识自我的窗户。 慕来认为,村上春树的写作风格既幽默荒诞又温情感人,他的作品难以被归结为单一主题,却总能引发读者深思。他以看似轻松的笔触,探讨了深刻的人生议题,展现了对世界和人类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