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雷恩,欢迎收听本期浅尝。
前两天聊座敷童子那期节目里提起过河童,今天我们就来聊下河童。
日本妖怪文化盛行,各路大妖小怪不计其数,但要说起认知度,能超过河童的还真找不出几个,说起河童最笼统的一个形象就是绿色、龟壳、鸟嘴、秃顶的样子,当然实际那不是秃顶而是长在头顶的一个小碟子,用来盛水。
周作人还曾在一篇讲水鬼的文章里提到过河童,他说
河童与河水鬼相同要拉人下水,但也喜欢拉马,喜欢和人角力。它的形状大概如猿猴,色青黑,手足如鸭掌,头顶下凹如碟子,碟中有水时其力无敌,水涸则软弱无力,顶际有毛发一圈,状如前刘海
周作人的那篇文章标题起的也很有意思,叫做《水里的东西》,发表于1930年,文章很短,有兴趣可以找来读一下。
和座敷童子一样,民间传说的妖怪总有很多不同的版本,但能够统一到一个名称下,总有些核心特征是保持一致的,我们就来看下河童的这些特征:
首先从名字,河童两个字就能看出,河童的栖息地通常就是河流和沼泽,而它们的外形通常与儿童相仿,传说中河童也不总是在水中,有时河童也会上山,座敷童子那期节目里也提到过,有些地方认为座敷童子就是上岸的河童,河童头顶下凹类似小碟子,里面的水干涸时就会变得虚弱,河童喜欢相扑,总会抓人来比赛,所以民间传说遭遇河童时的应对之法中有一条就是,假装要和他比赛相扑,河童很难拒绝这个要求的,然后比赛前郑重行礼,河童向你行礼时一低头,头顶的水就会洒出来,你就有机会逃跑了。
为什么要逃跑,对河童不够了解的人可能不知道关于它们的另一个传闻,这个传闻有两种说法,但都和爆菊有关,一种是说河童会把人或马拉入河中,从肛门掏出猎物的肝脏食用,另一种说法是河童会夺走人的尻子玉,如果看过几原邦彦执导的动画《皿三昧》一定知道我在说什么,尻子玉是一种假想的人体器官,据说就在肛门内,河童夺走尻子玉后会献给龙王,也有说它们会自己吃掉的,失去尻子玉的人就失去了精气神,也可能直接死去。还有说法认为尻子玉就是道家所说的内丹。总之,如果真的有幸遇到河童,掌握一种逃跑的技能不是坏事。
当然关于河童的饮食偏好,更广为人知的说法是它们喜欢吃小黄瓜,所以日料中的黄瓜寿司卷就叫河童卷,kappa maki,河童的英文写法就是kappa,和那个背靠背的品牌一模一样。
2007年有一部动画电影叫做《河童之夏》,里面河童的主要特征都有非常全面的展现,当然除了喜欢爆菊这点外,毕竟在这部电影里是主人公,虽然是十几年前制作的动画,现在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豆瓣8.7分,适合在夏天观看。
关于河童来源的说法也有很多,有说是从古代溺水儿童浮尸水上的形象演化而来,有说是古代工匠用秘术制作人偶帮工,工作结束后就丢弃到河中,变成了河童,还有说法认为河童是水神堕落后的产物。
我个人最喜欢的说法来自京极夏彦的《涂佛之宴》,虽然是小说,但河童来源的推论丝丝入扣,故事要从一个叫野见宿祢的人说起,野见宿祢被认为是日本相扑的始祖,日本穴师神社的参道南侧,有一座祭祀宿祢的相扑神社,也就是从属于穴师神社下的一个附属神社,根据《延喜式》神名帐的记录,正确的名称是穴师坐兵主神社。
关于兵主,日本的文献很少,不过《史记·封禅书》里,也有这个名字。八神——天主、地主、兵主、阳主、阴主、月主、日主、四时主——兵主为其中之一,同时兵主就是蚩尤。
蚩尤是传说中与黄帝争战到最后的怪物。蚩尤食铁,是人面兽身的怪物,额上有角,与人角力,所向无敌。相扑的始祖祭祀着蚩尤,由此可见相扑源自蚩尤角力,实际上中国古代就有源自蚩尤的一项娱乐活动叫做蚩尤戏,后来发展成叫做角抵的一种角力运动。
小说中写道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个叫做兵主的外来神明,然后过去曾经有过祭祀这个神明的异能集团。大部分的渡来人都是技术集团,这与河童大部分都被当成工人不可能没有关联。更进一步说,兵主神大部分都与穴师神一起被提及,从这里可以推测他应与制铁技术者有关。
兵主和穴师终归是神明。非信仰对象的异乡神明被当成妖怪是常有的事,但神明是不会沦落的。被妖怪化的,是信奉那些神明的人,以及他们的行为、他们所引发的现象。喜欢相扑、从山林迁徙到河川的,都不是神明本身,而是信奉神明的人。
由此就推出了河童的来源,顺便还给出了相扑的出处,当时中国的一些铁匠作为技术移民来到日本,蚩尤作为武神和兵器之神被铁匠们供奉,铁匠之间通过蚩尤戏进行娱乐,因为锻造需要往返于山林与河道之间,久而久之蚩尤戏演化成了相扑,而铁匠们成了喜爱相扑、往返于山林河道间的河童。
我这里说的当然过于简化,感兴趣的话最好还是去读一下小说,不过还是得事先提醒一下,京极夏彦的书有时并不太好读,听过不少人因为对推理、妖怪这些标签感兴趣买了他的《姑获鸟之夏》《魍魉之匣》结果都说看不下去,我也是差不多的经历,第一次读看了十几页就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枯燥琐碎,全是对话,绕来绕去就是不推进故事,后来是隔了五六年之后突然有一天翻出来再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完全进入沉迷状态,两天就把《姑获鸟之夏》读完,然后马上又去找其他书来看,最近开始读他的《书楼吊堂》也非常喜欢。
顺便提一句,最近《怪猎崛起》上线,里面的新怪河童蛙就体现了相扑的元素,如果对河童有些了解,听到河童娃这个名字就应该能预料到会用到相扑的动作要素了。
ok,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