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国有一个女文青,叫莱斯莉•贾米森,写过一篇文章叫《同理心测试》。她当过一阵“医学演员”,扮演病人,按小时收费,每小时收入是13块5。所谓“医学演员”,正式称呼是“标准病人”,按照给定的病例标准来表演所患的疾病,比如让你表演哮喘、阑尾炎,你就要演出相应的症状。医学院给出的剧本有十页左右,指导你按照什么样的方式来表演病痛,剧本很细致,深入到角色的生活细节:父母的病史,你爱人的工作状况,你的生活习惯——喝多少酒,是不是在减肥等等。表演是给医学院的学生做测试用的,学生到考试的时候,要诊断三四个演员演的各种病例。15分钟“诊断”结束,学生离开诊室,“医学演员”会给学生的表现打分,首先是客观的核对清单,学生得到了哪些关键信息?漏掉了哪些?其次是主观感受,很重要的一项是——“他对我的境遇,是否怀有同理心”,学生要想拿到这个分数,不能只是出于礼貌的同情,他必须表现出一定的“同理心”。
2. 贾米森这篇散文收在同名文集中,翻译成中文后,书名叫《十一种心碎》。书中十一篇文章,写的都是同理心问题。其中有一篇,讲她在南美洲旅行时,被人在脸上打了一拳,要做整形手术。这一拳莫名其妙,但贾米森知道,这一拳来自南美洲人民对美国游客的愤怒。游客要知道,当地人是很讨厌我们的。知道自己被讨厌,也是一种共情能力。
文集中最后一篇文章叫《关于女性痛苦的共通性理论》,题目有点儿生硬,实际上讨论的问题很有意思——曾经有一项研究说,当一个男人因某种病痛就医时,会得到比女人更好的医疗服务。研究认为,女性在生理上对疼痛更为敏感,但女性在向医生说明自己的感受时,相较于男性患者,往往得到较少的积极回应。女性的疼痛会被错认为源自“情绪”或者“精神”的问题。
3. 普拉斯的诗有很多都是在写女性的痛苦,我不太能明白她诗歌中那些破碎的身体意象,后来我对女性的共情能力稍稍提高了一些,才能更好的读懂她的诗,比如她有一首诗叫《死产》,一个诗人怎么看待自己的作品?她写出的诗歌是一场死产吗?
我们来读一下冯冬翻译的《死产》——
这些诗无法存活:一个悲哀的诊断。
它们的脚趾和手指长得不错,
它们小小的前额凸出,聚精会神。
如果它们没能像人一样四处走动
那不是因为缺少母爱。
哦,我不明白它们到底怎么了!
它们的形状、数目以及每部分都正确。
它们乖乖地坐在酸液里!
它们笑啊,笑啊,笑啊,对着我笑。
肺部就是无法吸气,心脏无法跳动。
它们不是猪,甚至连鱼也不是,
尽管它们有猪和鱼的模样——
它们是活的就好了,它们理应活着。
但它们却死了,它们的母亲因精神错乱也快了,
它们傻盯着,不谈论她。

